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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風狂雨驟,窗內寂靜無聲。明知道颱風可能為人們帶來難以預期的災害,卻暗自欣喜地迎接那天外飛來的颱風假,因為只有它可以讓大家停下忙亂的腳步,只有它能讓住在一起的家人緊緊地繫在一起,然後幾顆心再糾成一股力量,一起牽掛著散居在各地的親人。風雨過後,親人間互道平安,儼然有種仿如重生的喜悅。這種將憂慮化為甜蜜負擔的經驗,是從懷老二那一年開始的。

那一年,公公、婆婆幫我把兒子帶到可以上幼稚園的年齡,為了讓他在都市接受教育,便決定將他"還"給我。而為了讓我們母子倆互相適應,兩老特地留下來陪住一段時間。沒想到多年不孕的我,竟在此時發現懷了老二,婆婆體諒我沒帶過小孩,又有害喜的現象,便決定要留到我生下老二才走。這一次的"留守"時間長多了,於是每當公公偶爾回南部家中看頭看尾時,便會看到向來和公公雙進雙出、鶼鰈情深的婆婆,隱隱約約地流露出無奈與寂寥。

當時舊家在十字路口的公寓四樓,公婆的房間在臨街的邊間。入夜後,從婆婆房間往馬路的另一頭望去,大學附近的夜市人擠車、車擠人的熱鬧景象盡入眼簾。公公不在家時,婆婆喜歡帶著孫子坐在窗邊,細數他們白天走過的路,聆聽小孫子用標準台語一五一十地向她報告白天在幼稚園裡的新鮮事。因為和爺爺奶奶相處久了,兒子幼稚園的老師還幫他起了個"小林洋港"的綽號呢!當時我只負責處理晚餐後的家事,所以總是儘可能地早早收工,然後捱蹭到他們身邊湊熱鬧。我的兒子和老公的糗事,都是在那個房裡聽來的,那個房間為我們收集了難以計數的笑聲。

那一個颱風來襲的晚上,剛好公公人在南部的家。平日車水馬龍的夜市,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氛圍,是商家早早打烊才沒了人潮?還是人都躲在家裡他們才不得不打烊的?是夜,狂風透過鋁窗傳來如泣如訴的低鳴,激起了婆婆內心的寂寥,讓她久久難以入睡,看在我們眼裡怎不令人心疼。於是一家人索性擠到她的房裡,打開窗,就讓狂風暴雨肆虐大地的景象映入眼簾。

馬路上,時而一個垃圾桶騰空而起,時而一部摩托車東倒西歪,婆婆看得像個小女孩似的,驚叫連連。商家的招牌個個搖搖欲墜,我們很盡責地用眼去護住那些招牌,希望它們能夠倖免於難。雖然因此睡意全失,可是孤單寂寞也跟著被趕走了。

在我生完老二之後,婆婆就又帶著老二回南部的家。這個有風有雨的晚上,是我和婆婆同住一年最特別的回憶。而今,每當風雨來時,我就要打開窗,聽聽風雨從我面前呼嘯而過,望望大街被洗刷過後的清新面貌,然後打個電話給婆婆,告訴她又有颱風了。而且我也一直深信,颱風天就是家人團聚和互相關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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