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齡

高齡的婆婆自從身體柔軟度變差、視力變模糊、手指較不靈活之後，修剪腳趾甲遂成了她沉重的負擔。從十幾歲開始就鎮日奔波於家務與農務之間，近五十年的莊稼工作，造成她的腳趾甲內長，只要稍一疏忽，厚實的趾甲便深陷入趾肉，接著腳趾頭便紅腫化膿，把她折騰得痛苦不堪。

雖然曾經想以外科醫療的方法解決她的問題，可是老人家對醫生「開刀」的建議始終敬謝不敏，於是日子便在她強忍痛苦及子女認真搜集修剪工具之間度過，目前家中的修剪工具從斜口鉗、指甲剪到磨刀一應俱全。
然而，再好的工具，若沒有善於操作的人，這一切仍是枉然，這個問題在婆婆身體的老化現象浮現之後更顯得急迫。

身為枕邊人的公公首先自告奮勇要擔起這個重責大任。但一樣老花的雙眼和向來粗手粗腳的個性，實在不得婆婆的信任，在第一次動手就刺破皮，痛得婆婆哇哇大叫之後，這位老好人就被淘汰出局了。

過了不久，回去探望二老時，聽到公公提起此事，我便忐忑不安地徵求婆婆的同意，讓我「實驗」看看。

於是，雙方就在「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氣氛之下，手顫腳抖地花了一個小時的工夫，完成修腳趾的處女航。唉！她的膝蓋、我的腰，都累得挺不直了。

有了這次美好的經驗之後，婆婆認定可以放心地把腳趾交給我，我也以能為她服務為榮，於是，不管工作多麼忙碌，每隔一段時間，心裡總會升起一陣「該回家幫老人家修趾甲」的呼喚。而每次婆媳二人都能充分利用修剪趾甲那一個多小時，天南地北地聊著，因此，雖然平時沒有住在一起，生活可是頗有交集呢。

如果要問我，修個趾甲為什麼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哈，「人痛己痛」嘛，為了不造成兩人的傷害，我可都是用磨的唷！

本文於2006/11/05刊載於中國時報版